2009年01月01日 来源:南方新闻网
格外多灾多难的2008年结束的最后一天,田文华走向被告席有着强烈的象征意义。田文华和三鹿集团的受审,将成为历史的镜子,对那些尚未走向被告席的公司的负责人和机构,带来深刻的反思和警示。
回顾田文华和她领导的公司2008年走过的道路,对于接近让数十万儿童受害的“三鹿奶粉事件”真相或许有助,也给今天的审判做一个生动的注解。
上半年:豪言壮语
“乳制品行业首先要搞好自己的奶源基地,这是‘第一车间’,如果原材料不好,产品质量就不会好。”
“第一车间”出了问题
2008年初,三鹿集团的“新一代婴幼儿配方奶粉研究及其配套技术的创新与集成项目”获得国家科学技术进步二等奖,这是三鹿集团的系列产品第一次获得如此殊荣,也是国内乳品企业中首先登上国家科技领奖台的。
获奖后,田文华说:“作为企业家,一定要树立换位思考理念,要经常考虑自己如果是消费者能不能买得起三鹿的产品,如何能够最方便地买到三鹿集团的产品,所以在定价问题上一定要考虑国情。”
2008年4月1日,国家发改委发布的《乳制品加工行业准入条件》实施。田文华在接受媒体采访时说:“乳制品行业首先要搞好自己的奶源基地,这是‘第一车间’,如果原材料不好,产品质量就不会好。”
后来的事实证明,恰恰是“第一车间”出了问题。
“神七”上天“三鹿”落地
5月12日,汶川大地震发生,当晚,三鹿集团援助灾区的乳制品运抵绵阳。第二天上午,田文华召集会议,决定再捐赠价值120万元的乳制品。田文华当时说:“‘一方有难,八方支援’是三鹿一贯坚持的优良传统。三鹿集团将密切关注灾区受灾情况,通过各种方式帮助灾区群众渡过难关,重建家园。三鹿作为社会大家庭中的一员,时刻与祖国同呼吸共命运。”
6月25日上午10点,北京航天城,中国航天员科研训练中心与三鹿集团举行新闻发布会说,三鹿成为中国航天员中心“航天乳饮料及乳粉”的唯一合作伙伴,全国唯一“航天乳饮料”专业生产企业。
在新闻发布会上,田文华说:“此次合作是将一流的科研技术应用于乳饮料的开发生产,使产品成为口味醇正、品质精良、营养健康的航天乳饮料。三鹿集团作为中国乳业的科技领先企业,与中国航天员中心进行合作,必将相互促进,共同发展。”
后来是,“神七”成功上天,“三鹿”以死谢罪。
下半年:支支吾吾
8月份,三鹿已经通知经销商回收奶粉,但直到9月11日,新华社发布消息后,才公开宣布奶粉受污染。
静悄悄的回收工作
2008年,三鹿集团已经连续15年排名行业第一了,它如此大的规模和声誉,足以让它游说政府,影响行业政策,因为,田文华还兼着中国乳制品协会副理事长的职务。三鹿每年的婴幼儿奶粉产量可满足200多万婴幼儿食用,田文华曾说过,确保产品质量成为企业的崇高社会责任。
为应付三鹿的快速扩张,同时应对多家竞争企业进入河北市场,7月18日,田文华在三鹿十届三次职工代表大会上,布置了三鹿集团2008年下半年五项工作,其中第四项是“加强奶源建设,充分保证原奶供应”。
3月,西部的一些经销商接到了三鹿集团奶粉换包装的通知,涉及到三鹿集团贝贝系列、U+系列和配方系列。但是,产品并没有收回。
3月,作为合资方的新西兰恒天然公司获知消费者的投诉,一些婴幼儿因食用三鹿奶粉生病。恒天然公司代表在董事会议中督促三鹿应尽快从生病的婴儿中找到原因。三鹿组成了一个调查组,与婴儿的家长一起调查,但当时没有查出问题所在。
据此前媒体报道,8月,三鹿集团已经通知经销商,回收3月份以前的所有婴儿系列奶粉,后来,回收规模扩大至5月份以前的。8月初,三鹿集团向各经销商下发《关于提升三鹿婴幼儿系列奶粉产品终端日期新鲜度的工作安排》等一系列通知和紧急通知,要求对7月30日之前的婴儿奶粉回收。
一位经销商曾收到短信:“各城市经理及代理商:各地必须严格按要求收货,必须全部收回,不准有漏收不收情况存在!”
媒体报道逼出真相
恒天然的人士说,7月末,三鹿集团已经得到奶粉受三聚氰胺污染的结论。
8月2日,新西兰恒天然公司在三鹿董事会上,获知了婴儿奶粉中含有三聚氰胺的消息。这也是合资方第一次知道。
8月,三鹿在全国各地的经销商和代理商所做的主要工作就是收货。
与此同时,已经有多名婴儿患上了“双肾多发性结石”和“输尿管结石”。9月8日,兰州的医生发现,这些婴儿都是长期食用三鹿慧幼系列奶粉。
9月9日,《兰州晨报》发出《甘肃14名婴儿同患肾结石疑因食用相同品牌奶粉》的报道。9月 11日,《东方早报》刊发记者简光洲的报道,报道中点出三鹿的名字。在《兰州晨报》刊出报道的第二日,三名三鹿集团的公关人员赶到了兰州晨报社。这一天,三鹿集团传媒部长崔彦锋公开表示:“这段时间我们听到的各种声音都有,由于原因不明,我们也觉得很困惑,这也是业界、专家的困惑,因此我们也希望消费者能够去检测,也希望国家权威检测部门能够尽快给出一个有力的检测报告。”他又说:“当然,我们可以肯定地说,我们所有的产品都是没有问题的。”
9月11日晚,新华社播发消息,近期甘肃等地报告多例婴幼儿泌尿系统结石病例,调查发现患儿都有食用三鹿牌婴幼儿配方奶粉的历史,高度怀疑三鹿集团生产的三鹿牌婴幼儿配方奶粉受到三聚氰胺污染。一个小时后,三鹿集团发布回收声明,称经公司自检发现2008年8月6日前出厂的部分批次三鹿婴幼儿奶粉受到三聚氰胺的污染,市场上大约有700吨。
9月12日,国务院启动国家重大食品安全事故I级响应机制。
两个“明星”陨落
三鹿集团资不抵债,进入破产程序;曾被业界称为“女皇”的田文华也多了个名号:“中国乳业的罪人”。
谁清白谁不清白
8月2日,三鹿集团将奶粉受污染的情况上报了石家庄市政府,但市政府未上报。
几乎是同时,田文华被一家刊物举办的“中华食品魅力榜”提名为“中华食品十大魅力人物”。
9月8日,新西兰总理克拉克召开了一个部长级会议,决定跳过中国政府官员,将恒天然获悉的情况通知中国中央政府。第二天,石家庄市政府终于上报河北省政府,情况马上通达中央。
事发后,田文华承认:“我们在这次事件发生之前,已在内部检测出了相关的问题,我们也就检测结果跟有关部门进行过汇报。”她再三声称,自己与企业是清白的。
2008年9月16日,河北省政府派驻四路调查组进入三鹿集团,彻查三鹿奶粉事件。同日,田文华失去对三鹿集团的管理权,其三个职务———三鹿集团股份有限责任公司董事长、总经理和党委书记均被免去。同时,田文华被当地警方刑事拘留。
“乳业女皇”上堂受审
而对政府部门的问责也拉开序幕。9月17日,包括石家庄市长冀纯堂、副市长张发旺和石家庄市畜牧水产局局长孙任虎在内的一批当地有关官员被免去职务。9月22日,石家庄市委书记吴显国被免职。
9月23日,河北省第十一届人大常委会第五次会议决定终止田文华的河北省第十一届人民代表大会代表资格。同时,国家质量监督检验检疫总局监管缺失,李长江引咎辞去国家质量监督检验检疫总局局长职务。
2008年8月,“三鹿奶粉事件”发生后,曾是全国五一劳动奖章获得者、全国人大代表等等,有着诸多荣誉的田文华和她的企业一起陨落。这位曾被业界称为“女皇”的企业家从此多个一个名号:“中国乳业的罪人”。
12月25日,石家庄召开新闻发布会,通报三鹿集团已资不抵债,进入破产程序。
12月31日,田文华和另三名三鹿前高管受审,对他们的罪名指控是否成立,有待法庭查明后作出判决。
格外多灾多难的2008年结束的最后一天,田文华走向被告席有着强烈的象征意义。田文华和三鹿集团的受审,都将成为历史的镜子,对那些尚未走向被告席的公司的负责人和机构,将带来深刻的反思和警示。